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席慕蓉:写诗是我的家庭手工业

核心提示:泰戈尔有句诗说:“你是谁啊?一百年后读我诗篇的人。”我相信,一万年以后还有人类的话,还是会有人写诗

 

       席慕蓉 著名诗人、散文家、画家。1943年生于四川,童年在香港,成长于台湾。祖籍内蒙古察哈尔盟明安旗,蒙古族王族之后,蒙古族名字为穆伦·席连勃,意为浩荡大江河。其诗作在上世纪80年代风靡海峡两岸,迄今总销量超过500万册,是一代人的青春记忆。她的作品多写爱情、人生、乡愁,饱含着对生命的挚爱真情。
  印象:她是草原的孩子
  “含着泪我一读再读,却不得不承认,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”;“如何让你遇见我,在我最美丽的时刻”;“那只有长城外才有的清香,谁说出塞歌的调子太悲凉”……你读过这样的诗句吗?你还记得它感动你那一瞬间的情景吗?这些诗都来自同一个人——席慕蓉。上世纪80年代,她的诗集从海峡对岸传进大陆,不断被翻版、复印、摘抄、朗读,铭刻在一代又一代人的青春年轮上。
  但席慕蓉不仅仅属于那个年代。5月12日晚上,她登上南开大学讲台,以“隐性的价值”为题演讲,数百名“90后”学子密密麻麻挤满了台下,又坐到了台上,听得如醉如痴。
  这次席慕蓉来南开,是为给自己的老师——中国古典诗词研究专家、90岁的叶嘉莹教授过生日。演讲结束,一直坐在台下聆听的叶教授走上讲台,席慕蓉高兴得拍手雀跃,兴奋之情像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。两位诗人相识于2002年,她们同为蒙古族。2005年9月的一天,席慕蓉还曾陪同叶嘉莹教授回东北叶赫镇旧址寻根。她说自己是叶老师的“私淑弟子”“旁听生”,叶老师每次说话,都好像有什么东西碰触到席慕蓉的心底,“完全把我的心打开了。”
  席慕蓉祖籍内蒙古,是草原的孩子。但一直到四十多岁的年纪,她才有机会亲眼见到故乡的草原。“我见到我的原乡,我终于知道我可以为我的游牧文明感到自豪和骄傲,我再也不软弱了,再也不谦虚了。”在那之后,席慕蓉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探访草原,她的诗风渐趋厚重苍凉,更将个人乡愁扩大深入,在思想和行动上也开始回归游牧文明。
  记得上一次见到席慕蓉,是在今年年初由中华文化促进会、凤凰卫视主办的“2013中华文化人物”颁奖典礼上。那天穿着一袭蒙古族长袍的她显得高贵端庄,采访的时候,她时时刻刻呼吁大家去关注草原的生态,呼吁世人重视草原存在的价值,重视游牧文明对世界的贡献。谈到草原她能一直滔滔不绝,但语气中也带着叹息,因为草原和游牧文明正在渐渐消失。“有些事情如果丢掉了是回不来的,草原丢掉了就是永远也回不来的。”
  很多人了解席慕蓉是通过她的诗,其实她还是一位画家。年轻时她曾就读台湾师范大学艺术系,毕业后赴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艺术学院深造。回到台湾后,她在新竹师院教油画,也曾任职于东海大学美术系。年轻时她喜欢画荷花,但这些年她也开始用画笔画下草原,这些画被她命名为“旷野系列”。“我不敢画,所以我等了二十年,才开始慢慢地画,我还不敢说我画的是蒙古高原,只是说我画的是旷野。”
  一幅画,一首诗,一片草原,这便是席慕蓉的“出塞曲”。她走进乡愁,在旷野中嗅到芬芳,从泥土里摄取营养。“草原让我减少了物质欲望,因为我发现人的需要其实很简单。”作为心灵的漂泊者,她庆幸自己找到了梦想的草原。
  写诗是我的家庭手工业
  记者:现在写诗、读诗的人越来越少,您认为诗歌在当下还有价值吗?
  席慕蓉:诗歌从来不是那么热闹,诗歌已经存在几千年了,总有人在读诗,总有人在写诗,几千年都没有变,所以不用担心。我根本不在乎诗歌是蓬勃还是式微,我写诗也不是因为它蓬勃,同时,我也不认为这与我们写诗的人有什么关系。泰戈尔有句诗说:“你是谁啊?一百年后读我诗篇的人。”我相信,一万年以后还有人类的话,还是会有人写诗。安静地写诗,在每一个时代都有很多人在做这件事。诗是从来不会消失的,只是有时候偶尔会被别人忘记而已。
  记者:您最初以爱情诗闻名,据我所知有很多女生都把您的诗抄在笔记本上。您是如何成为一个诗人的,最初写诗的动因是什么?
  席慕蓉:初中二年级,我在日记本上写了第一首诗,写得乱七八糟,完全不通。那是很幼稚的心事,可是它是生命的本质。寂寞和孤独的年纪,跟别人说不清楚、说不出来的话,我说给日记听。日记真的就是我终于发现的在这个世界上那个不会离开我的朋友。我现在知道,日记是我写作的开始。我喜欢写诗的原因是我读到好的诗羡慕得不得了,但是我做不到。尽管随着年龄的增长,我对感情的看法改变了很多,但仍然还有写情诗的热情。写诗对我来说是一种释放,是把自己的生命放进去。当感觉跑来找我时,我控制不了它。我所有的诗,所有的文字,都没有预先的计划,它是跟着我的生命走的。
  记者:对您来说写诗意味着什么?
  席慕蓉:写诗不是我的职业,是我的家庭手工业。诗真的是很奇妙的,我每次讲起来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,但是很兴奋。我很庆幸我把很多年轻时自己心里的触动写出来了,而且留下来了。一首诗对我来讲也是一个提醒。在写诗上面我是被动的,就是有一个东西在我心里面,老在那绕着我,让我不安,我必须想办法用诗把这个感知写出来。我把一首诗写完了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要写的是什么。到现在我还是搞不清诗到底是什么,但它教会了我很多。
  记者:同一首诗在不同的年纪读会有不同的感觉,可是有些本质的东西其实一直都不会变的。
  席慕蓉:诗一直都在那里,只是到了某一个年龄人们可能把它忘记了,但是当某个时刻一旦读到了诗,心中的感觉就会被唤醒。叶嘉莹老师说了一段话:诗是从小读了,然后存在心里面。包括古诗,包括新诗,从小读了一些然后存在心里面,然后在生命的某一个时刻,它会突然出现,好像跟你狭路相逢的那种感觉。
  记者:您想对仍然在读诗、仍然想写诗的年轻人说些什么?
  席慕蓉:我觉得人在艺术创作上最好不要有自知之明。比如说我年轻的时候学画画,我觉得我画得不好,但是也许有一天我会画得很好。假如我的自知之明,告诉我也许永远也画不好,那我还活着干什么?艺术创作就是,我可能会画好,我可能会写好,就这样就好了。如果我要写诗,我写不好也没关系,因为我爱它,我想写它,其他都无所谓。写不好,放到抽屉里,不要丢掉它。我抽屉里就装满了我没有写好的诗,而且我想我以后也不会把它们写好了,但是有时候我很感激它们,它们是我的朋友,那是在无数个日夜里遇到挫折无法表达的那个我,那是我的财富。写好跟写不好,其实是次要的,我想要作诗,我爱做这件事情。
  原乡是血脉里的家乡
  记者:1989年您第一次回到内蒙古,现在过了这么久,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吗?
  席慕蓉:我母亲在我第一次回内蒙古的两年以前过世了,还好我父亲还在,我父亲以前在波恩大学教书,退休了住在莱茵河畔。我跑去找我父亲,父亲说,我给你找一个朋友尼玛,让他带着你回去。于是我先是坐飞机到北京,再坐火车到张家口,在张家口尼玛大哥来接我,坐吉普车往张北走。我就跟着尼玛大哥见到了我的原乡。
  这个说了很多次,可是我愿意一直说下去。蒙古高原的平均高度大概是海拔1200米到1600米,走一段斜坡,走一段平路,慢慢看到草原了。我在车里只会叫,哎呀,哎呀!我是第一次去,但是我觉得我见过,隔了很久以后,我找到一个句子来形容,我发现我是走在自己的梦里,我走在自己的梦土上。
  记者:您称内蒙古为原乡而不是故乡……
  席慕蓉:什么叫做故乡,齐邦媛说过一句话,故乡除了一个空间之外,她还是你年少的时候有人爱过你,对你有过期许的人所居住的地方。而原乡,我认为应该理解为血脉里的家乡。我有很多家乡,香港是我童年的家乡,台湾是我成长的家乡。但是到了内蒙古我才知道,我没有生长在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上,我是插枝存活的人。从前原乡对我来讲非常模糊,但是我踏到原乡的土地以后,藏在我身体里面的那个火种就把我整个烧起来了。幸运的是我在46岁的时候找到了自己的原乡。
  记者:自从第一次回到内蒙古,之后您每年都要回去几次,草原成了您生命的重心。很多人都去过草原,但像您这样每年都往草原跑的人,可能并不多。
  席慕蓉:我每年都回去到处乱跑,到2005年的时候,从我父亲母亲的老家一直到南西伯利亚都跑遍了,但我自己对于草原还是什么都不知道。我到呼和浩特请朋友介绍一位内蒙古大学的教授,给我讲内蒙古的变化与历史。老师站在我前面,问我想知道什么,可我连想问什么都问不出来。我只能说,老师可不可以告诉我,我最该知道的是什么呢?
  记者:您在文章里写过,回到草原,走着走着,心里越来越踏实……让我们感觉到原乡带给您一种强大的力量。
  席慕蓉:我以前会比较害怕,但是现在我知道我不是单独的,我不是孤单的。土地与人之间有很多神奇的感应,我无法确切地说出。但走在草原上,我就感到踏实,好像尘埃落定。我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。我的自信找到了,身份确定了。现在我到内蒙古草原去不是看山河,而是看我的朋友。我喜欢坐在朋友旁边,听他们用蒙语交谈,我的心整个就踏实下来了。那是我的母语,即便我听不懂,对我也有一种安抚的作用。
  记者:现在再回到草原,您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,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?
  席慕蓉:今年夏天我要去嘎达梅林出生的地方去探访,他是我们蒙古族的大英雄。我没什么特别的计划,但我非常想到内蒙古的中学给孩子们演讲,这是我最近最想做的事。如果有内蒙古蒙文的学校或者是汉文的学校愿意让我去的话,我自己自费去,只要告诉我时间和地点,我很乐意去给蒙古高原的孩子们做演讲。我目前是如此急切地希望大家能够了解内蒙古草原的现状,以及我们对草原的忽略跟忽视。我想这就是我目前要做的。
  想让大家从文字中读到草原
  记者:从写情诗到写蒙古高原的散文,您在写作上的变化太大了。
  席慕蓉:从前是人跟人之间的爱情诱惑我,现在人跟大自然之间的感觉诱惑我。自从有过草原之旅后,有人认为我写东西有了转变,但是我就是被美丽的东西所吸引,我是受美的诱惑而写,创作的本质是没有改变的。很多人喜欢我年轻时写的东西,但是我在这二十多年里,真的努力想让大家看见草原。
  记者:您出版过《追寻梦土》《蒙文课》《给海日汗的二十一封信》等关于蒙古高原的散文集,您通过写作关注原乡,也替很多游子表达出他们内心的眷恋。
  席慕蓉:1989年我第一次去蒙古高原,每一天对我来讲都是那么珍贵。回到台北后有个报纸约我写我的故乡,我跟编辑说,我可能没有感觉,但我又想试试看。那时候我还没有退休,我就在每个周末的时候,到我位于郊外的小画室躲起来写,因为我知道我会流泪。写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起《嘎达梅林》那首歌那种比较黯沉的调子。我写《追寻梦土》是为了化解我的乡愁,写《蒙文课》是我逐步认识内蒙古这片土地的过程,在故乡的所见所感我都写在了里面。
  记者:您的很多诗都很细腻、很抒情,而草原上蒙古族牧民给人的感觉是粗犷的,草原给人的感觉也是宽广的。您如何用细腻的心思表现草原?
  席慕蓉:其实我要跟您说,草原上的男士们,那个心思好细腻啊,但是我们远远看去好像他们都很不在意。如果要形容草原上的男士,我想把他比喻成一棵树站在那里,可是他所有的心思就像一棵树的树叶在风里动。女孩子也是一样,她可以很细腻地在家里做事情,可是风雪来了,她也会出来帮助牲畜抵抗风雪。所以游牧文明在一般人看来好像比较勇猛,比较狂放,但如果你看到他们如何去保护牲畜,如何在春天抚养那么小的刚刚生下来的小马驹、小羊羔的时候,那种细腻会让你感动。这种感觉,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写出来。
  记者:您用文字和原乡交流,您知道草原的人读到您的文字时的感受和反馈吗?
  席慕蓉:我母亲的故乡在西拉木伦河,在辽代的时候那里是千里松漠,那个漠不是沙漠,是广大的地方。我最初对母亲家乡的印象来自母亲的讲述,母亲年轻时那里还有300里松林,但是到我去的时候,一棵树都没有了。我在一篇关于回家的散文里写,我来得太迟了,我第一次来到母亲的家乡,是向母亲对家乡的梦告别,千里松漠不见了。然而事情没有到此结束,那篇文字被转译成蒙文,在内蒙古赤峰的一个刊物上发表,被从事林业的朋友看到了,他们就到河的源头植树。一直到2007年,他们带我去看他们的造林工程,小小的树木已经慢慢长大。我很感动,原来文学的力量可以是这样的。
  记者:从前那个写诗的席慕蓉让人感觉淡泊而从容;现在关注内蒙古的席慕蓉却总是有一种忧心忡忡的急迫和焦虑。
  席慕蓉:从前那个安安静静写《七里香》的席慕蓉已经回不来了。我第一次回到我的原乡的时候,并不知道我会变成今天的我。包括我写诗的时候也不知道会有人喜欢我的诗,我当时的诗都是写给自己的。我现在的确很焦虑,很着急,我们的草原怎么变成了这样?我只能拿笔写我的焦虑。如果我以前的读者还是留恋几十年前的席慕蓉,那我就同意他依然去读以前的,但我已经不行了,我回不到过去了。你也看到我很热情地希望媒体能替我传播,这个传播不是为了我自己,而是为了草原,为了内蒙古的草原。我以前写诗,大概不会跑出来跟媒体说拜托拜托,请你宣传我,但是我现在真的拜托大家,我们一起来呼吁保护我们的草原。
  保护草原就是保护地球的肺
  记者:这些年您一直在呼吁保护游牧文明,在很多文章中、访谈中,在很多场合,都看到您在呼吁这件事。
  席慕蓉:大家可能会觉得我一直在重复同一个话题。如果你有去过草原的经验,你会知道草原是茫茫无边无际,什么都没有。其实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原因,是因为几千年、几万年在这里走过的游牧民族,什么都没有毁损。我最近才得到真正正确的解释——草原生态学家刘书润教授告诉我,游牧文明是草原、牧人、牲畜三者合一,在游牧文明没有走过草原之前,草原是没有生产力的,当无数游牧民族带着牲畜走过草原,草原成为有生产力的草原。草原是几百万年前自然形成的,但是离我们最近的这几千年的草原是靠什么呢?就是靠牧人、牲畜跟草原一起组成的生命共同体。
  记者:近些年内蒙古沙漠的面积在逐年扩大,所以现在提出“禁牧”,您怎么看这个问题?
  席慕蓉:禁牧之后,我们的学者去访问牧民,牧民说禁牧第一年感觉草长得多了,到第三年、第四年,好的牧草却消失了。没有羊来吃它,没有马来吃它,草原自己本身的生命力消失了,长出来很多野草。这是牧民自己观察得出的结果,他们游牧的知识比我们丰富得多。逐水草而居好像有很多很多学问,我无法回答。
  记者:如果不禁牧,又要保护草原,应该怎么做?
  席慕蓉:现在把草原用铁丝网分隔了,而游牧文明是一种群体的、合作的文化,必须要群体的行动。一个单独的草原是没有价值的,草原的价值在于互相之间的联系。假如我这里的草不好了,我搬到你那里去,让这里的草休养生息。我们现在让牧民固定在铁丝网所限制的范围内,你这一家十年都在这一块草地上,草地没得休息。游牧的意思是要动,动的意思不是我们自己要动,是我们要让草地休息。牧民怎么搬,搬到哪里,春天在哪里,秋天在哪里,甚至整个夏天还要搬好几次,就是为了让薄薄几厘米土地上面的牧草可以持续生长。
  记者:您在草原行走了二十多年,您认为真正毁坏草原的原因是什么?
  席慕蓉:现在内蒙古的草原,跟我二十多年以前来内蒙古时看到的草原已经不一样了。比如说,我们认为可以获利很丰厚的煤矿,可是,再获利的煤矿也不过是几十年,而几十年之后,草原再也回不来的时候,我们的损失就远远大过现在获得的那些利益。我们要发展经济,把牧民集中起来住进楼房,他们要做什么?他们拿了退休金要做什么?日子应该怎么过?日子应该是一个人觉得有成就、有贡献才叫过日子,不是领退休金,坐在屋子里面才叫做过日子。我希望他们享受这些幸福,但是这些幸福感跟自己祖先的文化应该是连在一起的,而不应该是断裂的。
  记者:现代人总是认为,好像草原已经变成了生活的背景,变成了旅游观光消费的景点,跟我们的生活好像没太多关联。
  席慕蓉:如果把地球比作身体,那么草原就是它的肺,是它的肝。曾经有一家媒体来采访我,把我带到海边拍摄。他们让我站在岸边,问我草原的价值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突然变成了一个愤怒的人。我忽然间听见自己这么讲,你要问我草原的价值,这个问题已经问了我十几年了,我现在请问你,你的肺有什么价值?你的肝脏有什么价值?那位摄影师不知道哪里得罪我了,木在那里。我问他,你觉得哪一只手比较好,是左手有用还是右手有用,哪一只手你不想要?草原和森林占全世界土地的三分之一,如果整个欧亚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能够保持草原目前的状况,那这就是给这个地球最大的贡献。在这里,我说这个话不是因为我是蒙古族,而是作为一个人,以人类的态度来说,我们其实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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