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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 姨 相 亲

核心提示:姨父去世八年了,表弟表妹们都在外地工作,老姨过不惯异地生活,不愿随儿女们定居,八年来独自在家过日子,成了典型的空巢老人。 好在年轻时能歌善舞、有过在县文工团当演员经历的老姨几年前上了老年大学,和京剧班的一帮子老姊老妹们在一起咿咿呀呀的,倒也

  姨父去世八年了,表弟表妹们都在外地工作,老姨过不惯异地生活,不愿随儿女们定居,八年来独自在家过日子,成了典型的“空巢老人”。
  好在年轻时能歌善舞、有过在县文工团当演员经历的老姨几年前上了老年大学,和京剧班的一帮子老姊老妹们在一起咿咿呀呀的,倒也不觉寂寞。
  看到曾沉湎于失夫悲痛中的老姨走出了哀伤,我这外甥女也卸下了一份心理负担,毕竟表弟妹们鞭长莫及,照顾老姨的责任非我莫属了。何况老姨只比我大9岁,我们仿佛没有代沟,小时候,上女中的老姨——那时可要称小姨——老说我是她的“小尾巴”呢!
  老姨属于那种比较开朗的老人,人也显年轻,几年前“小尾巴”就有了一个心愿:让老姨找个老伴,生活上彼此有个照应。这愿望也得到了三个孝顺表弟妹的赞同,他们几乎异口同声:只要妈乐意!
  那天我转弯抹角地对老姨提起了这事,不料话还没说完,老姨就吼起我来:“你哪里来的这个馊主意啊!去去去!”六十开外的老姨居然脸红了。
  一天,大表弟来电话说他妈电话里声音嘶哑,有气无力的,叫我过去看看,是不是生病了。那阵子我工作忙,已经两个多月没去看老姨了,也正准备抽空去一下。到老姨家时,看到她坐在大门口,手里拿着一个什么在看。见我来了,她忙放下手里的东西,一只手扶着门框起身站起来招呼我。我定睛往桌子上一看,哦!一张照片,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!照片上是两个老年人的合影——这不正是我在老姨五十五岁生日时给她和姨父的合影吗?那个时候姨父的脑瘤已经很厉害了,两年后便撒手西去!
  可怜的老姨!孤独的老姨!她正怀念我那早逝的姨父呢!
  两个多月不见,她似乎苍老了许多,额上的皱纹一条条绽出,说话也有些气喘。原来她重感冒了半个多月,每天上附近的诊所打吊针,老年大学也去不了了。
  看到眼前的老姨,我不由一阵心酸。
  我这老姨啊,可以说是我懂事起就阅读着的一本生活史。
  她生活在“幸”与“不幸”之间!尤其是婚姻。
  我外公外婆只我母亲和姨两个女儿,姨小我母亲十五岁,从小就受到全家的疼爱。那时外公家住在城郊的农村,姨在城里一所女中念初中。初中毕业,她回到了乡下,在村宣传队当起了宣传员。十八岁那年,有文化、活泼又开朗而且长相出众的姨有了她心目中的“白马王子”——同村的一个在外地读书的帅小伙子。当年九岁的我,暑假去外婆家,姨还带着我和那个个子高高的帅小伙玩过,姨要我喊他叔叔。他们在一起很快乐,姨吹口琴,他唱歌,那高亢的男高音常常在村头的小河边回荡。“八斤,再吹一首《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》吧!”他呼唤着姨的乳名说。“好你个‘左撇子’,我口都吹干了!”说是说,姨还是吹了起来。
  “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,微山湖上静悄悄……”被唤着“左撇子”的叔叔又唱了起来……
  外公知道了他们的事,说什么也不同意姨和他交往。“你不知道他家的成分是地主啊,还要往火坑里跳!”说着拿起一根竹棍就要打她,外婆一拦,竹棍敲在了外婆腿上。从不对姨发火的外公这次是动真格了!
  历来听话的姨含泪走进了她的房间,房门“嘭”的一声紧紧地关上了,一连三餐没吃饭。
  那位叔叔呢,也悻悻地回到了学校,打那以后,我去外公家,再也没见过他。后来听说他在外地工作了。再后来姨被县文工团招去当了演员。几年后和同在文工团拉二胡的姨父结了婚。
  几年后文工团解散,已经有两个孩子的姨一家下放农村。两个在文工团拉拉唱唱的人,哪会干田地里那些农活啊!随着第三个孩子的出生,他们一家的艰难可想而知了。
  七十年代末期,他们一家返城了。等到孩子们长大,成家立业,好日子开始时,姨父却先她而去。
  我想,我不能让老姨这么孤独地生活,她应该振作起来,享受一份新的感情,一种新的生活!她才六十四岁啊!这一次,我陪了老姨整整一天,给她做饭,给她讲笑话,还讲了我们单位一对各自丧偶后重组在一起的老人幸福晚年的故事……老姨听着听着,嘴角露出了笑容,那微眯的双眼也似乎露出了希冀的光彩。哈哈!老姨被我的故事感染了。
  我发誓要为老姨物色一个可以让她称心的“伴”!
  可是这种事谈何容易!
  有一次,在同学聚会上,我和我的密友们谈起了老姨,想通过她们多点物色渠道。这时,从武汉回来探亲的老同学君倏地一下站起来,大叫:“这么看来,你老姨人肯定性格好,我给她做个月老怎么样?”接着说了她的一位表舅的情况。她表舅今年六十有九,本地人,早年大学毕业后在武汉工作。他虽才华横溢却很不幸,唯一的儿子出车祸死了,前年老伴又病故,退休后孤身一人的他回老家了,说是想离开那个伤心地,落叶归根。她说,她也正想为表舅在老家找个老伴呐。我一听,觉得这俩人还合拍,于是和她商量,回去后和对方好好说一说,争取他们的同意,再定个日子让他们见见面,帮忙给他们来个“相亲”吧!
  几天后,我专程去了老姨家,老姨居然给了我一个天大的面子,不仅没轰我走,还默许了见面。哇噻!
  那是“五一”过后的一天,君陪同她表舅再邀上我,我们三人同去老姨家。没法,老姨不同意在外面见面。“都这么大年纪了,还讲个时髦不成。就当来家里坐坐吧!”给老姨打电话时她再次这样说。
也好,如果他们中谁看不上谁也免除了在外面见面的尴尬。尤其是特要面子的老姨。
  老姨家在森林公园下面,一个非常不错的地方,这个风水宝地也许是她不愿跟随儿女居住的原因之一吧,把“相亲”地点约在这里,我也感觉很好。
  我第一次看到君的表舅时,依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。这是一位个子高高、精神矍铄的老人,稀疏的头发有点秃顶,显得睿智而沉稳,眉宇间透露出平和热情的神态。君说,她表舅姓左,老家在城郊农村。哦,城郊农村?姓左?我的心愣了一下,然一下子就被君的说笑声冲淡了。
  我们在轻松的谈笑中下了车,向老姨家走去。
  “姨,我们来了!”走到家门前,我对着屋里喊了起来。“啊啊!来了!来了!”屋里传来老姨的声音,刚落音,她从屋里走了出来。哇!今天的老姨好显年轻啊!穿着一件十分得体的黑底小红花的春秋衫,一副笑容可掬的慈祥的模样。
  “客人来了,进屋坐!进屋坐!”她大方地看向我们。忽然,欲转身的她站立不动了,眼睛定定地望着君的表舅。还没等我清醒过来,只听老姨轻声叫了一声:“你、你是……你是‘左撇子’?”
  “啊!‘八斤’?你是八斤!”
  啊呀!“八斤”!姨的乳名,那在我的记忆里远去的小姨的乳名!
我再看看身边君的表舅,记忆的灵光一闪,对呀!这不就是当年小河边在小姨的口琴声中引吭高歌的那位个子高高的“左撇子”叔叔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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